蓋布

節選自梅吉塔爾（Mechitar）貿易大師卡斯特爾·伊奧托（Castel Iotor）的信件

蓋布是一個亡者為亡者創造的國家。在那些永恒不朽、留存有智慧的不死者（通常稱為「亡者」）飢渴的注視下，以及無數毫無心智的不死勞工呆滯的凝視下，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在蓋布叫「生者」）爲了錢財和食物苦苦掙扎著。我是個商人，跨越蓋布疆土的次數數都數不清，而我還算是很擅長算數的那種人。蓋布有許許多多的不死生物。這世間很少有生者能像我這樣從生者的角度給出關於蓋布的見解。而我會慷慨地傳播自己的見解——生者必須團結起來，因為我們數量稀少，生命燃燒輝煌但短暫。

我們的歷史很簡單：蓋布是古老的奧斯里昂（Osirion）一位強大的死靈法師，數千年前他劃出了一片國土，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起初一切都很順利，但鄰國大法師奈克斯試圖奪走蓋布的創造，從而發起了戰爭。成千上萬的蓋布人丟掉了性命。這並沒有阻攔蓋布的腳步，他直接把他們轉化成不死生物，繼續他的戰爭。蓋布最終贏得了戰爭，將奈克斯從這個世界徹底驅逐出去，但亡者依舊留在這個世上。代表蓋布統治國家的那些生者死靈法師——鮮血領主（Blood Lords）——不想讓自己的權力終結於墳墓，因此他們大部分也以自己的方式選擇成爲了不死生物。不死變成了一種潮流，而在制定潮流的人永不滅亡的情況下，潮流就變成了制度，制度進而變成傳統。自那之後，亡者就開始統治這片土地。在此過程中的某個時候，蓋布將自己束縛於王座之上，躲避進了某種為他所獨有的不死狀態……但是大聲談論這種事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這種事沒什麼遮遮掩掩的說法。不死生物能夠永遠存活，但它們大部分都有著不自然的慾望，只能用鮮肉或熱血滿足。我們的國家會拿我們的血肉作為交易品，我們中的有些人就進了吸血鬼的儲藏室或是上了食尸鬼的餐桌。作為生者的一員，你必須費盡心思避免這種命運，這通常意味著把頭低下，按照不死領主的要求行事。找一門實用的、那些沒有心智的喪屍和骷髏幹不了的行當能讓你安全一陣子，直到年歲奪走你的技藝；但有時就連這也不夠。法律規定，任何死在蓋布國土上的生者都會被重新活化為無心智的工人，通常是喪屍，直到永遠。當生命臨近終結時，許多生者都試圖尋找一個偏遠安寧的地方，希望自己的屍體能夠安息。當然這不意味著我自己提倡違犯這項法律。我會盡可能長地作為蓋布的一名生者活下去。大部分凡人都有理由懼怕死亡，而在蓋布，我們還有額外的追求長壽的理由。

亡者律法（THE DEAD LAWS）
蓋布有三種居民：亡者，生者和被迫在田野里工作的那些人。最後一種既包括活著的奴隸，也包括沒有心智的不死生物，它們沒有命令就只會哀嚎和晃動。實話說，除了理解自己的地位和工作是什麼的能力以外，這兩者之間沒什麼分別。我們的國家通過大量法令維持統治，這些法令被稱為亡者律法。法令幾乎規定了一切事情，從街道的寬度到錢幣的重量，但其中最重要的內容是規定了亡者與生者如何往來。坦率地說，在田野里工作的活著的奴隸沒有任何權利，蓋布的亡者僅僅將他們視作食物來源，或是可消耗的勞動力。

亡者和生者有著特定的權力，例如經營某種行當的權利，被指控犯罪時要求證據的權利，財產滅失或受損時獲得賠償的權利等等。亡者和生者還被禁止以某些方式相互往來：除非在特殊情況下，否則亡者以生者為食視為犯罪；生者則禁止在任何時候使用正能量。亡者要對自己衍體的行為負責，同樣生者也要對自己孩子的行為負責。你要負責控制你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生物，這是一條普遍規律，我猜。

我們或許最好說得直白一點：亡者律法為生者提供了一定的保護，但它頂多算是一種紙糊的屏障。要是食尸鬼強盜餓急了，他們可不在乎你的地位如何。如果一個吸血鬼認為把你的血吸乾能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她就會受到強烈的誘惑，不管亡者律法怎麼說。本地的軍隊可能會逮捕甚至懲罰這些罪犯，但這幾乎無法安慰那些所愛之人因亡者的慾望而死的人。

鮮血領主（BLOOD LORDS）
蓋布毋庸置疑是這片以他名字命名的土地的統治者，但實際上，這個國家的統治權握在大約60名統治者組成的政務會手中，他們被稱為鮮血領主。他們是蓋布最初的死靈法師大臣的繼任者，不過我認為其中有幾個就是當初的原班人馬，如今應該已經好幾千歲了。大部分（但不是全部）鮮血領主都是死靈法師，大部分（但不是全部）鮮血領主也都是亡者。為數不多的幾個生者鮮血領主是整個國家中最聰明、最狡詐、最殘忍的人——他們必須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至高地位和性命。鮮血領主的首領是極具影響力的吸血鬼科奈比(Kemnebi)，他把自己詭計多端的智慧隱藏在神聖的啟迪之下。鮮血領主在蓋布首都梅吉塔爾的黑色陵墓(Ebon Mausoleum)中統治著這個國家，但他們的利益集團將他們的權力散播到全國各處。

儘管蓋布處於永久的恒定狀態，但鮮血領主的人數很可能會隨著競爭關係和挑戰這一頭銜的人出現而起起落落。上一次有人挑戰鮮血領主之位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很可能新一代的有才幹的不死者很快就會對威嚴的貴族發起挑戰，爭奪一席之地，改變鮮血領主位列間的平衡和權力劃分。

表面上，鮮血領主是一個統一的政務會，負責治理國家、運作政府、司法、軍隊等蓋布境內除了間諜和秘密警察以外的一切事宜（這兩件事由死墓騎士塞爾德格·貝德利斯（Seldeg Bhedlis）掌管）。但實際上鮮血領主們並沒有努力維持團結的表象。他們不斷密謀策劃，破壞彼此的努力，爭奪財富和影響力。有些計謀經過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運籌帷幄。不死讓你有充足的時間讓你的計劃開花結果。鮮血領主總是在尋求忠實的手下、可消耗的走卒和強大的外國勢力，以推進他們自己的複雜計劃。他們說，回報會很豐厚，但也同樣會非常危險。如果有人問蓋布最危險的地方是什麼，我會說，「身陷彼此對立的鮮血領主的陰謀之中」。

派系
要解釋鮮血領主們相互鬥爭的舞臺，你就需要了解那些影響力遍及蓋布全境各地的權力派系。共有五個上級派系（Great Factions）和無以計數的下級派系（Lower Factions）。主要派系的影響力強於低等派系，但它們都不容小覷。首先，一定要記住五大主要派系和它們控制的領域：

建造者聯盟（Builders League）掌管建築、市政改良和公共建設工程。
聖事司儀（Celebrants）舉辦慶典，例如遊行和公共假期，他們大部分都是厄迦圖婭（Urgathoa）的祭司。
出口公會（Export Guild）管理所有外貿活動。儘管它的名字叫出口貿易公會，但卻也管理著大部分自外而來的進口貿易。
賦生者（Reanimators）喚起亡者，也經營著國內的許多農場。
稅吏聯合（Tax Collectors Union）是一群重要的銀行和會計辦公室，負責在全國各地徵稅。

各個派系的聲望時起時落；例如，聖事司儀原本只是一個低等派系，直到幾年前蓋布開始更加頻繁地公開現身，需要有人對他的到來和慶祝他「迴歸」的公共節日進行安排。

儘快把你自己跟某個派系聯繫起來是個好主意，就算只是爲了他們提供的保護也好。但很多時候，你的行當決定了你的派系。我所在的車伕財團（Carters Consortium）原本是個主要派系，但它的聲望在我小時候就衰落了，因為管理層出現了暗中崇拜法萊斯瑪（Pharasma）的醜聞。車伕財團至今還沒有恢復聲望，但我得說在蓋布這個地方，名聲小一點會讓你更能活下去，只要有人保護你。

每位鮮血領主都與一個派系有關聯，最有影響力的鮮血領主就是與主要派系有關係的那些。不過這並不是一種一一對應的關係。例如，很多鮮血領主跟賦生者有關聯，而沒有任何鮮血領主與製衣匠（Clothiers）正式結盟，儘管服裝肯定是個重要領域。鮮血領主很大程度上都是通過派系治理國家、推進自己的目標。只有最狡詐的那些鮮血領主才會與多個派系保持關聯，因為這些派系就和鮮血領主自身一樣詭計多端、善於惡言中傷。在蓋布覆雜的陰謀博弈中，派系是更為強大的參與力量，最好不要和他們扯上關係，就和鮮血領主一樣。

蓋布的社群
我穿越蓋布的次數數不勝數。我們的定居點都十分艱苦，有著嚴苛的法律和詭計多端的亡者，但仍然比鄉村更安全。位於海邊的首都梅吉塔爾是一個陰冷的城市，有著高聳的尖塔、龐大的金字塔和因其永恒而令人印象深刻的石質建築。梅吉塔爾歷史的份量體現在明顯地籠罩著這座城市的陰暗與無盡的威嚴當中。即使是雜亂無序的伊萊德(Yled)，蓋布的不死軍隊的起源地、高聳的學院停屍塔（Mortuarium）的所在地，也有其嚴苛的魅力。在蒼白輓歌(Graydirge)或尸火（Corpselight）這樣的較小的城鎮里，你最好認識某個會為你說話的當地人，否則你就會被誤認為是流浪漢、強盜或逃跑的田野勞工。

大部分社群周圍都環繞著雜亂無序的農場、牧場或工地，如果你與這些地方的經營者和睦相處，它們通常就是安全的。蓋布是一片惡劣的土地，仍然受到與奈克斯的戰爭遺留下來的法力輻射影響，所以人們得努力工作來培植對國外市場而言至關重要的農作物。給他們一些空間，不要仔細觀察那些工人，你就能混得開。

蓋布的港口活動也異常繁榮，這些港口將我們土地上種植出來的水果蔬菜運往歐巴利洋（Obari Ocean）另一端不那麼發達的鄰國，例如奈克斯、卡塔佩什（Katapesh）和卡蒂亞（Qadira）。港口的居民和管理者主要由生者組成，但喪屍勞工也是這些貿易活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過生者明白，最好不要在碼頭和陸地附近的水域中游泳。蓋布的水域由一群飢餓的食水鬼（lacedon）巡邏，這類食尸鬼有著適應水上環境的獨特能力，既足夠兇猛可以作為一支精英海軍反擊力量，也有足夠的智力區分己方船隻與敵方或叛軍船隻。

在城市之間的地帶，危險不斷滋長。你最好儘可能地避開被魔法摧殘的、鬼魂縈繞的阿克桑森林(Axan Wood)。要是你並不確切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就不要走進破碎山脈(Shattered Range)周圍的荒原。北邊的法痕荒漠（Spellscar Desert）附近的地帶是最危險的；法力廢墟（Mana Wastes）的變異生物會盡其所能深入蓋布，如果你幸運的話只會被殺死，而如果你不幸的話就會遭到轉變。我發現少女戰場（Field of Maidens）上大片被石化的軍隊寧靜得詭異。不過那麼往南的地方沒有多少社群，所以我的工作極少將我帶到那裡去。如果說那些被石化的入侵者里確實潛藏著美杜莎的話，至少我自己沒看見過。

時尚
亡者佔據了這個國家大部分的領導地位，你可以預料到他們也會塑造這個國家的時尚，他們確實這樣做了；你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都找不到這麼多骨頭裝飾的柱子和頭骨形狀的建築。我們還有完全用墓石建造的宏偉建築，這在美學上的效果比你想像中更令人愉快。然而，即使是亡者也享受著生命的意象，他們中的許多努力想要重溫生命的活力。沒那麼富裕的亡者會穿著遮掩的長袍、噴濃重的香水來掩蓋腐爛的惡臭。負擔得起開銷的則往往依靠持久的幻象，甚至是魔法變形。你不用在蓋布待太長時間，就會看見一個矮小的喪屍在主人身後蹣跚而行，手裡舉著冒著煙的香爐，裡面放著芳香的草藥。在這些尋求生命活力的亡者當中，相互稱呼對方「健康」被認為是有禮貌的，儘管這聽起來像是在以他人的痛苦為樂。他們會說，「您今天看上去非常健康，髓舌大師（Master Marrowtongue）」。這種讚美最適合在看似最不貼切的情況下說出，而它會給你帶來好處的。

並不是所有亡者都想裝成活人。有的亡者酷愛展露自己毫無血肉的頭顱或乾枯的面板。這些亡者里也有時尚潮流：用細條狀織物來凸顯胸腔，或是將其垂掛在突出的髖骨上。有些生者也接受了這種時尚，盡其所能讓自己看起來形容枯槁或甚至瘦骨嶙峋，通過外科手術露出自己的骨頭或讓自己的面板侵染病菌。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種做法——對於蓋布的生者而言，看著像個亡者無疑是一種優勢——但我更願意留著自己的肥肉和紅潤的臉頰，謝天謝地。你最好穿上自己負擔得起的最好的衣服，並保持整潔，以免被飢餓的食尸鬼誤當作食物。

科學與教育
有些外來者會對蓋布的科技發達水平驚訝不已，但他們想得還不夠全面。就說我的那門生意吧：其他國家的同行只知道一輛馬車要裝多重的東西能讓一隊馬剛好拉得動，但這只是簡單的算術。如果你的馬隊是骷髏馬呢？喪屍馬呢？或是這三者的混合呢？你看，這樣車軛的受力就各有不同了，這就需要物理學的知識。如果你與喪屍同行，你不但要算好他們的靴子夠穿多久，還要算好他們的雙腳夠用多久。此外還有一個簡單的道理：我們國家最偉大的科學家不但有很多年，而且有很多個世紀的時間可以用來精進他們的手藝、貫徹他們的研究，而且很顯然，像我們這樣發達的社會，每度過一段時間，我們與鄰國相比取得的科研進展就會更多。

這些知識也有助於我們的組織管理和外交政策。與阿肯斯塔（Alkenstar）之類的被法力廢土包圍的國家進行貿易對於他們的生存而言至關重要，這也是提升蓋布財力與影響力的絕佳機會。不懈地收集資源，再加上內海最優秀的組織管理人才，意味著蓋布通過吸引更多同類人才和進一步推進其科學進展，繼續發展壯大。

多虧了建設者聯盟，我們也發展出了矚目的基礎設施。在監管者基本都有無限壽命的情況下，這意味著市政工程建出來就要能持久下去。架起一座只夠用十年的橋樑，而你卻希望它能堅持一百倍的時間，這顯然不是什麼好的做法。我們的道路一點也不安全，因為城市之間的荒原上潛藏著比亡者更危險的東西，但這些道路非常可靠。這意味著你在蓋布到處旅行有多快只取決於輪子有多快。把錢花在好的馬車上既能保護你的商品也能保護你自己。

建築也都很耐用。即便是小鎮子也更願意用厚重的石塊建造建築，我們也有足夠的勞力開採。不過問題是，如果建築矗立的時間太長，有時人們就會想作出改進，在裡面建造密道和暗室之類的東西。就算是簡單的小飯店或旅館也可能藏著來自數百年前的秘寶，或者在你奶奶的奶奶出生之前就被封砌起來的惡人。你最好小心謹慎，好奇心不要太旺盛。

我們國家的識字率也非常高。知識需要傳承許多年的時間，而書寫無疑是最好的方式。無論身為生者還是亡者，死靈法師都會將自己的學識記載在古老的莎草紙上、陶土上或石板上，他們用自己的著作來教導學徒或提升自己的技藝。同樣，了解法律也會讓你受益匪淺。每個村子裡都有亡靈律法和當地規章與稅法的抄本，以保證任何事情都會得到文明處理。你可以找出這些東西，在方便的時候仔細研讀（更重要的是，在不會給官員帶來不便的時候）。你也要懂幾門語言：蓋布的大多數人都懂死靈語（Necril），儘管讓活人講這種語言會有些令人心驚膽戰。